读书笔记、杂谈@tubytuby (黄大管)

Star of the County Down - Rosheen

[EC]星子少年(爱尔兰乡村AU,G,完)

前言:可能EC并不明显。

听了这首歌浮现出一个景象:

“我坐在颠簸的篷车上,怀里抱着一部红漆斑驳的老吉他,对面的老头让我唱一首当地的民谣。当我把指头按在琴弦上,海风钻进了我的鼻子,火篝旁那个栗发美人的脸庞映在我的眼中。我们在白沙上奔跑,时间慢得像奔跑了一辈子。

老头眼角湿润地问我为什么没有留下来,我说,风带走了他。”


赠 盒子


镇上的艾瑞克要搬家了。

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。有人从他腿上的疮瘢和手臂的圆形疤痕判断出他是个老兵,有人从他寡言孤僻、多疑的性格猜测他是个逃兵,有人还觉得他是个可恶的杀人犯。但没有人能说清。

他要搬到离海边更远,离山更近的地方去。我知道这件事,是因为我即将和他、老头罗根和另一个女孩坐上同一辆车。我和另一个女孩要到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参加舞会,老头要到深山里打猎,而艾瑞克则不知去往何方。

我盯着艾瑞克家紧闭的门窗,连女伴在旁呼唤也没有注意。

第二天艾瑞克只背来一把吉他和一个灰黑色的麻布袋。他往敞篷车尾部一踩,把布袋重重搁在脚边,然后一屁股坐在离挡板最近的位置上。车前的马儿甩了甩尾巴。每次只有其它位置坐满了我才会坐那儿,没有人愿意漫长的旅途上远离谈话或者冒着滚下车去的风险,因为镇上这部老旧敞篷车的后挡板总是会自动甩下去。

我不明白镇上的人要这样恶意地看待他,至少我觉得他并不坏。我依稀记得小时候他曾经背着大哭的我远离那片可怖又冰冷的林子,又救过落水的邻居家男孩,也收获过镇上居民的笑脸。可惜人们总归是健忘的。

罗根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斗,双腿叉开,三把猎枪搁在脚边。他的靴子已经有些开裂了,靴帮子的皱褶就像老人脸上皲裂的皮肤。脚边还有一箱啤酒。

“艾瑞克,”在我女伴蹦蹦跳跳地跨过艾瑞克的麻袋,绕过我的裙摆,坐在我身旁后,罗根开口说话了。“就带这么少东西?”

艾瑞克没有理他,只是托着腮帮子看着车轮留在泥地上的长痕,又或者只是在发呆。这个年纪的艾瑞克还是相当吸引异性的,乱糟糟的棕发和稍长的胡须并不能阻碍邻村的异性向他示好,但他每次都会推开对方。我偷偷看着他怀里的吉他还有那双落在琴箱上青筋突兀的手,然后嗅到了酒味。

“来嘛,咱做邻居这么长时间了,”罗根说,“我连隔壁村有多少个寡妇追你都知道呢。”

艾瑞克瞪了他一眼。

“行行行,我闭嘴。”女伴用手肘不断顶着我的手臂,示意即将有一场大戏好看,“真的一点都不能说?”

“就没什么好说的。”艾瑞克说。

马车继续颠簸,每次碾到石头,我觉得我的脑袋都要飞上天空。女伴一直在耳边叨唠邻村哪个小伙好看,哪个女孩又跟哪个小伙看对眼了,可我都没听进去,我的心思都在艾瑞克身上。我真的太好奇了。从小开始我就和小伙伴用艾瑞克打每个赌,猜测他是不是个巫师,还让玩游戏输了的人钻进他屋子里探险,或者胆敢走到他面前跟他打招呼。

罗根无聊地把手肘搁在膝盖上,上身倾向,嘴里叼着的烟斗好几次差点飞出嘴巴。“小心点儿!”他扯着粗嗓向着车夫大喊,“抖得满天星星都要落下来了!”

“才给几个钱!”车夫不甘示弱地偏过头来,手里紧抓着缰绳,“我给你钱,你来开啊!”

我和女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。我瞄了眼艾瑞克,他低垂着双眼,宝贝似地抱着那部吉他,似乎是睡着了。整车人摇摇晃晃地又过了好久。

邻村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。我从竹篮里掏出一个苹果,用衣袖擦了擦,听着女伴看着怀表唠唠叨叨的声音,啃了一口苹果。罗根从木箱里拿出两支酒,给自己开了一瓶,又把另外一瓶递了过去。

“我不喝酒。”

“哈!得了吧。”他灌了一大口,金黄的酒液从嘴边流下,左边的胡须泛着光,“不要拒绝邻居的好意。最后一次了不是么。”

半闭眼睛的艾瑞克接住了那瓶硬塞到他手上的啤酒,小声地说了声谢谢。他先是灌了一小口,喉结慢慢地向下滑动了一下,然后又是第二口、第三口,甚至与罗根碰了碰酒瓶。

“不错。”

“都柏林带来的。”罗根用烟在空中吹出一个完美的圈,“我说了。”他站起身来,摇摇晃晃地往草地远处扔出那个空酒瓶。

“吓死人了!”我的女伴抱怨说。

“我也想喝!”我兴奋地对罗根说,“老头,给我一支。”

“女娃喝什么喝。”他白了我一眼,“吃你的苹果。”

“切,”我用力地咬下一口苹果,心想着我在酒吧可是派对女王。但罗根这人比艾瑞克更不好惹,于是我不再做声。

已经接近正午,热度炙烤着我们的头顶,酒箱里的啤酒已经去了大半。篷车除了在某处稍作停顿(罗根大喊着要撒尿),一直在路上颠颠簸簸,沿途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景象。我们走过太多次了,栅栏和草地、肥胖的大白羊和猎狗对镇上的人而言已经是一道熟悉的风景。

“你会弹吉他吗?”我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,盯着艾瑞克的吉他突然冲口而出,身旁的女伴眼里写满了惊讶,“我们一次都没听过。”

“很久没有弹过了。”出乎我意料之外,他居然回答了。他眯着眼睛,眼下带着红色的醺意,向车前的方向靠了靠。

“哇。”我冲口而出。

“他当然会。”罗根说,“还弹得十分好。”

“闭嘴。”艾瑞克往后扔了一个酒瓶。

“在夜深人静时刻~”罗根阴阳怪调地唱着,“我就会弹起我的六弦琴,唱起我心爱的姑娘~”

“非常难听,罗根。”艾瑞克话开始多起来,也许是酒精的作用,“如果不是看在你老我这么多的份上,我刚才的酒瓶就要砸到你头上去。”

“噢!那先付酒钱。”

“找上帝要去~”艾瑞克最后一个词失声说出,显得又滑稽又让人心疼。艾瑞克上下抚着琴弦,那把红漆斑驳的老吉他终于被他横抱在胸前。他把左腿搭在右腿上,又挪了挪,示意罗根空出位置,罗根干脆一屁股挤在我旁边。我的女伴不满地发出哼声,把我往她的方向拉了拉。艾瑞克右手拨动了几下,摇摇头又放下了。“不行。”

“你只是不想。”

“是不想。”

敞篷车又摇了几下。艾瑞克又重新把手按在琴格上,右手向下拨了几下,开始哼唱起来。他的声音像一股卷着沙土的细风,干燥又粗粝。我的女伴有点发愣了——当然我也是,我们这群人从来没有听过艾瑞克的歌声。整个镇子最不爱社交、最不爱唱歌的是他,但此刻他的声音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触动心灵。

罗根把酒瓶握在手中,我们三人都同时看向艾瑞克幽绿的眼睛里。头上的白云暂时遮蔽了午时的日光,我们都非常感谢这一上帝的馈赠。艾瑞克唱的是爱尔兰当地非常有名的歌曲《星子姑娘》。说实话,我有点惊讶,像他这样的男人——并不像是喜欢民谣的类型。我原以为他会更喜欢那种描写战争而非乡村爱情的曲子。

“班布里奇小镇附近,去年七月的一个早晨……”

艾瑞克没有看着我们,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琴格上的手指,又或是看着车轱辘黏在沙泥上的新痕。罗根也静下来了。我看了眼前方,邻村的白烟已经出现在蜿蜒泥路的尽头。此刻我倒是祈愿这段路能更长一些。

“……爱尔兰王冠上的宝石,”他唱道,“他是南方城镇的星子。”艾瑞克闭上了双眼,熟知每一条弦和每一个音的双手继续撩拨着车上几人的心思。

这首歌我听过很多遍,也听过许多人的演绎,感受得更多的是愉悦而不是像如今的失落。

“天哪!”我的女伴在我耳旁轻声说道,“他刚才是不是唱了‘他’?”

我不敢肯定,但我似乎看到艾瑞克的耳朵动了动,一曲完毕后唱了另一首歌,可声音越来越少,后来干脆只是伴着马蹄声奏些不知名的小曲,有些焦躁不安。最后干脆又把吉他夹回双腿之中,像拥抱爱人般把它紧贴在胸前。

“喂,”罗根开口了,“你还是唱回原来那首吧。怪好听的。”

艾瑞克没有拒绝,但他这次好像改了点词。头上的白云移开了,热辣辣的日光重新刺着我们的篷车,把我们的脚底烫得要跳起。艾瑞克那把红漆斑驳的老吉他此时却越发黯淡,只有六根陈旧的弦丝闪着金光。在树荫下,风声会和他的吉他奏出奇怪的共鸣声。

我嗅到了海风。她钻进了我的鼻子,咸味时有时无。我听到了男女嬉笑的声音,他们正围绕着篝火跳着踢踏舞,双手扶着各自的腰,时而前进,时而后退。艾瑞克身旁那个栗发美人的脸庞映在我的眼睛里。她的眼睛就如蓝宝石,活泼调皮得犹如沙滩边的海水。我看到她和艾瑞克在白沙上奔跑,时间慢得就像奔跑了一辈子。他们的双手牵在一起。

他有着温柔的嗓音和洁白的双脚……他?

我正疑惑着,为什么我画卷中美丽的少女会变成一个可爱的少年,然后熟悉的房屋突然出现在我眼前。

“从戈尔韦到都柏林,从来没有这样的少女,像在小镇遇见的棕发少年……”艾瑞克低头顶着琴柄,随着马夫一声“到咯”抬起头来。

我看了眼身旁的罗根,他眼角湿润,声音沙哑地抱紧了他的三根猎枪。女伴呼唤我赶紧下车,我拽着她的手扭头看着两人。

“你为什么没有留下来?”

“风带走了他。”

艾瑞克说。




 

 
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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