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EC】摇摇晃晃的人间·五（双狼人，巨狼Erik/幼狼Charles）
查尔斯已经对着冰箱镜面看了一个小时。刚开始他还兴冲冲地探索厨房的四角，这边凑凑那边嗅嗅，在他脚边晃悠，但最后被平底锅溅出的热油刺得连退几步，甚至痛得蹦了起来，弹跳力堪比超级马里奥。
“我很抱歉，”艾瑞克伸出脚趾挠挠幼狼的下颚，毕竟他双手沾满了蛋液，“冬天我通常不待在家，吃的也是生肉，厨艺已经很生疏了。你得留在冰箱那边，我堆了些毯子放在凳脚。”
幼狼屁颠屁颠地扑了过去，撕咬着毯子泄愤，又竖起耳朵听着铁锅里弹跳的油粒，艾瑞克咚咚的脚步，以及自己的心跳声。在他的视野中，披上长袍露出小腿的艾瑞克就像童话里的长腿叔叔，不同的只是这位叔叔没有西装革履，而且脚也不算长。
他应该叫长腰叔叔。
话说回来，进厨房前艾瑞克带他上了厕所，那情形真是尴尬无比。他几乎落进了马桶兜中，于是不得已向守候在门外的艾瑞克求救。而当他重新挪好屁股准备用力的时候，艾瑞克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却盯得他浑身不自在。“扭过头去！”他命令道。他发誓，绝对听到艾瑞克的笑声了。
生活中最好的事情就是能自己上厕所，而他现在连这件事都做不到。
等艾瑞克把培根和煎蛋放到餐桌，查尔斯还对着镜面若有所思。他盯着镜里的自己，伸出前脚掌印在稍高的地方，任由它贴着光滑的镜面吱吱地滑下，然后又重复几次。
他是一只什么也做不成的小动物，也长得不怎么好看——像团小煤球，黑乎乎的，搭配起那双蓝色眼睛说多怪有多怪。他现在连五公斤都没有。
“你在做什么？”艾瑞克噗嗤了一声，用木铲搅动平底锅里的蛋液。下次他跑到小镇购物时应该带点保温装置，树林到家这一段太长了，鸡蛋都结成了冰，解冻花费了他不少时间。
“做一个科学家该做的事情。观察、分析、猜想、验证。”
蹩脚的厨师把刚成形的蛋抛向空中，几块蛋皮飞出锅外。他马上捡起塞到嘴里，向外吐着热气。
“不是说狼和狗都是色盲？可我不是。”
“我们是狼人，不只是狼。”
“那为什么我跟你长得有些不同。我说不出来。我的耳朵好像特别特别大。”
“狼人有各自的族群，这很正常，但该遵守的规则基本相同。对了，科学家，肚子饿了吗？”
说这话的时候查尔斯正用尾巴扫过镜面，抹去之前自己呼出的水汽。他撅起屁股，又低头穿过四条小脚看映照在冰箱门里的屁股。艾瑞克把他抱起来的时候挣扎了一下。
老狼人相当迷恋这种手感，因为幼狼一旦长大，身上的毛发也会变得刚硬。最后他把查尔斯放置在两个白瓷碟之间。
查尔斯抬起头，看着艾瑞克在他面前放下几枚奇怪的果子。
“均衡营养。”
或许狼人还有专门的育儿手册和营养搭配指南，不过艾瑞克不像读这些书的人。
“你那脑袋瓜在想什么？”
一个穿着育儿围裙的男人。哼。
“我觉得自己像只芝娃娃，”他与一条培根搏斗时含糊地说（那块肉被艾瑞克煎得太硬，他不得不借助前脚压住才把它撕开），“被人放到桌上观赏，就差屁股下安个转盘，旁边放上花朵蛋糕了。你不吃吗？”
“我吃生肉，等会出去补充点存货。你要跟着来。”
“你是说那个零下几十度的室外！？”查尔斯一掌按在瓷碟的边缘，一骨碌站了起来，几个碟子互相碰撞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“你这是要杀人！我连件大衣都没有！我还是个宝宝！”
“别嚷嚷，”艾瑞克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，半是无奈半是逗笑，“也别摆出那惨兮兮的下垂眼。要是你想早点回去你就得接受。”
“我冷！”
“你身上这油亮油亮的皮毛可值钱咯，要不长来干什么的？”
“大恶狼！”他钻进椅子和餐桌间的缝隙，打算纵身跃向地面，不料被揪住了尾巴，抓住了双腿，整个身子倒挂在艾瑞克面前。
“你学习的干劲去哪了？”
“自主学习和强迫学习，效果是很不同的！”他挣扎着，前脚在空中抓了又抓。很可惜艾瑞克已经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，脸蛋离他的爪子远远的。
“我看你还是没想清楚。”艾瑞克把他甩到自己肩上，逐渐远离了温暖的厨房，又不知钻到那个空旷灰暗的房间，打开了窗。凛冽的寒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。
还没等查尔斯反应过来，捏在他颈上的力量已经消失，下一秒，他就陷在松软、冰冷的雪中，脸朝下，屁股朝上，像棵倒栽葱。他甩开头上的雪，艰难地抬起头。艾瑞克在楼上一脸阴险地看着他，吐了吐舌头。
“我等会下来。”他说，“得把盘子洗干净。”
“大——恶——狼！”查尔斯呲牙咧嘴地在雪里扑腾，可惜每走一步总是陷在里头，根本走不稳当。他现在无比希望穿梭宇宙的博士能开着时间机器出现在他眼前。“大——恶——狼！呜呜。”
幼狼眼睛周围的毛发都沾上了雪霜，怠工的太阳在地平线嘲笑他。天又要黑了。
艾瑞克收拾好厨房后没有马上下楼，反倒是爬上那道尘封的螺旋楼梯，到达屋顶的观察塔。那儿能把林地周边看得一清二楚。
扬尘顺着微弱的光柱旋转跳舞。艾瑞克揭开僵硬的军绿色布料，移动了下望远镜，支架马上发出尖锐的反抗声，咿咿呀呀地控诉他没有尽好一个主人的责任。他倚着墙壁向下瞧了瞧，查尔斯正在雪的海洋中扑腾，甚至一度失去踪影。不急。
幼狼在他的房子周围画了一道圆弧，那是用他细小的身躯开辟出来的。灰白色的线歪歪扭扭，以房子背面为起点，一直到大门正对的地方才结束。不过幼狼并没有在门口乖乖等他，估计是天气太冷了，活动起来更为暖和。他开始在雪地上写字——瞧瞧他都写了什么——
艾瑞克是个小姑娘！
他笑了。他记起母亲说过他有幽闭欲，三岁时说过要在塔顶生活，必要时就拿望远镜巡视楼下的情况，十分有公主作派。
他继续移动镜筒，追逐幼狼的身影。当那团奶啡色的小煤球再次扎进雪中，艾瑞克便趁机从屋旁落下，只留下数个脚印。
“谁是小姑娘？”
胸前沾有雪屑的巨狼悄然出现在查尔斯身后，灰黑的阴影盖住了雪地上新写的一个句子：“艾瑞克喜欢裸奔”。
他俯下身子往幼狼屁股吹了一口热气。幼狼吓得往前滚了几圈，拼命往雪里钻去。巨狼眨了眨眼睛，目不转睛地看着查尔斯制造出纵横交错的雪道。
艾瑞克跟着雪道前进的方向。那颗已被雪粉染白的头颅不时从他肚皮下的雪地中冒出来，左右扭着，仰头看着，然后又往雪更厚的地方爬去。有时候查尔斯钻得太快，艾瑞克必须抬起一条腿才能确保那家伙不撞上他。
幼狼折腾了好一会，最终从巨狼脚边露出耳朵尖，晕乎乎地把全身重要压在艾瑞克的左后脚掌上。他打了个嗝，重心不稳地向后跌去，背部陷在棉花似的雪里，露出了焦糖色的肚皮。然后，他嚷了一句，这话杀得艾瑞克措手不及，险些摔倒在地。
“哇，你的蛋蛋还真大啊！”
艾瑞克以为自己听错了。他侧着头又问了一遍。“什么？”
“真大啊！”查尔斯扶着他的腿，歪歪扭扭地站起来，喷出伏特加酒气。
“你的蛋蛋！嘿嘿！真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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