源伦生

微博关键词挑战 其一

关键词：童话

当然我离题万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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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是很记得第一次见到查尔斯的情景。这么说是因为，这个场景曾无数次闯进我脑海中，以致于我无法区分，这到底是神殿附近幻术所造成的既视感，还是实际有之。每逢我踏出阎魔神殿的大门，必定路经一座红木拱桥，底下，是永不凋谢的荷花和反射着耀眼日光的荷叶。于是我便在那人烟熙攘的桥上撞见他了。

查尔斯一身轻纱白衣，双肩裸露，垂顺的衣料不规则地落在膝盖上下的位置。神殿附近是无尽的盛夏，地面滚烫而空气燥热，修行者和居民们总是持伞扣笠，而他总是赤脚而行，身上无一行装，因此我每次都能把他辨认出来。在混沌侵蚀这个世界前，他是这地界唯一的白色脸孔。我隐约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惊讶，我驻脚扭头，把他的背影印在我的双瞳之中。之后几次，我会看见一头浑身灰褐的鹰盘旋低空，最终落在他裸露的右肩。那双黄色的利爪锐利，却没有破损他皮肤的分毫。那鹰带着节律左右摇晃头部，扑打着翅膀，似乎要啄我的眼睛。

“艾瑞克！”他侧过头去，叫着一个异族名，然后那鹰便安静了。他让它跳到手臂上，然后抛向空中。艾瑞克，我曾在师傅口中听过这个远古的名字。他是个幼时经历折磨苦痛的天赋者，但成年之后，却总与那些灾祸、毁灭结缘，每每到达故事的末尾，又堕入与上世相同的轮回之中。

后来我多少从猎魔者口中听闻他的故事。他总是单独前往险恶之地，歼罗刹，斗诸神。在萨姆（或你们熟知的那位佛陀）与天庭交战的漫长岁月里，他也没未停止自己的步伐。可在那一个个瑰丽奇妙的故事中，我从未得知他降落在这个世界的目的，也未曾见识人们口中的力量。传言他用剑，却从未指向敌人；传言他诞生于艾瑞克那个时代，甚至拥有与之匹敌的力量，但他把自己的存在尽力抹去。

有时，当神殿上空被乌云遮盖，我便会坐在莲花池旁询问他。

“您是从异世界过来修行的。可为什么？”

“我不是来修行的。”远比他年龄稚嫩的面孔没有太大波动。“我为执念而来。”

当他说到“执念”的时候，我便不再询问下去了。

我与他的最后一次相见也在这样一座桥上。自第一次见他已过五十年，我已满头灰发、步履蹒跚，力量尽失，亦未悟道。此刻罗刹和各种魂灵正要冲破神殿的最后一关，从桥的另一端像洪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。眼看罗刹即将穿过我干瘪的肉体，一头鹰忽然掠过我眼前，罗刹化为一团烟雾消失不见。查尔斯向我跑来。

桥上的男女全部瘫倒在地，只有我这老者还极力用手掌支撑着上身。查尔斯叫唤我小时的名称，这咒语助我重新站起，把昏迷不醒的人们叫醒。

我在桥的尽头看着盘腿安坐，正对螭魅魍魉的查尔斯。他的面孔和身体如五十年前一样毫无区别。我疑心他是否天庭的神，但他从未透露过更换肉体的念头，就据生活在极乐城、最长寿的老人所讲，数百年前他就这副身躯这副面孔。我看着一柄锐利的长剑从他手心光芒处垂直升起，先是闪着银光的剑锋，然后是细扁的剑身，最后，随着剑柄浮出手心，手心的空洞便迅速收拢完好。

他依旧背对着我。但那柄剑没有挥向空中，也无阻挡胸前，但罗刹们却化作阵阵烟雾，埋入他长而薄的剑中。这时我才留心，与他同行那头鹰的羽毛颜色开始褪去，在所有罗刹消失于周遭一刻，那鹰化作了一位高大的男子。我看不清他的样貌，因为他离我太远，而且出现了不过数十秒。老眼昏花的我不过眨眨眼睛，那位男子又变回那只停靠在他肩上的鹰。

我看见查尔斯的手心滴着血。

我忽而明白了。他忍受每次利剑出鞘的苦痛，承担魔物在体内的攻击，不过只为见那犯下重罪的挚友一面。他用食指抚着褐鹰颈上的羽毛，擦干了手心的血。

是的，每次我听到异世界传来的手中剑故事时，我耳边总会响起这样一句话。

“我为执念而来。”